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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系全球化专题连载:Jimi Aoma访谈

26/06/2011 2011-06-26 00:01:00 JaME Author: Megan Pfeifle (Phelan) Translator: JaME 中国

视觉系全球化专题连载:Jimi Aoma访谈

视觉系全球化专题连载第四部份,JaME邀得Jimi Aoma与我们畅谈视觉系现状,乐迷层,以及分享他的个人经历。


© Lydia Michalitsianos
2011年初春,JaME邀得Jimi Aoma谈谈视觉系状况,乐迷层,以及他的个人经历。Aoma的经历非常独特:他是美国加州人,曾于Chemical Pictures担任贝司手,在日本视觉系打滚四年以上。现在Aoma定居东京,与不同的音乐人合作,包括Steve Appleton及 Tommy heavenly6。

— 为何选择加入视觉系乐团而非一般摇滚乐团?

Jimi: 这和我人生中其他的决定一样,完全是机缘巧合。我曾经在美国组乐团,做过一些类似戏剧表演的音乐型式(psuedo-theatrics) 。有一个乐团感觉是傻呼呼的,而另外一个则比较阴沉。我做过演员和歌手,在戏剧和音乐剧中当过主角。但是穿着T-shirt站在台上边弹边唱,我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我想要试一下其他的东西。

我上日本文化课的时候认识视觉系,有一些乐团我是蛮喜欢的。但是在音乐上,我却比较喜欢其他类型。我第一支想要参加的乐团是一个前卫金属 (progressive metal) 乐团,但他们竟然宁愿解散也不让我试一下!后来,我大部份时间也是到不同的band房去看那些乐团的“求人” 广告,不论是贝司、结他、键琴、鼓手还是主唱,我都要试试看;我不在乎甚么位置,我只想人们把我看作是音乐人。我和很多乐团联系过,不论是一些抗拒“外国人” 的乐团,或是一些恨不得让“外国人” 加入的乐团。

其中一个和我联系的乐团喜欢一大堆西方的金属乐结他手和LUNA SEA,而那个乐团最后变成了一个欧洲风的新式典型视觉系乐团(European neo-classical visual kei)!我非常庆幸他们都很友善,从来没有跟人说我的日语怎么样,也没有向别人提起我是外国人。我感觉涣然一新。然后,我联系和认识了很多不同的人。大部份日本人也会用奇异的眼光看我,说些让人讨厌的话。但是,在视觉系里认识的人却会认真地把我看作是音乐人,并且真的想了解我会做些怎么样的音乐。他们会把我的外籍血统看作我的一部份,而不是我的全部。

可能其他音乐类型的环境也会是这样。我只是接触过视觉系,而大部份视觉系的人总是会互相照应。

— 在视觉系乐团里最有趣的和最泄气的分别是什么?

Jimi: 朋友之间的友爱、无论任何时候也不会离弃你的乐迷、花心思的礼物、演出的激情和震撼力、把自己完全沉醉在录音之中,然后在听回自己的音乐的时候的成功感,诸如此类都让人快乐。

最让人不爽的是没钱、看到一些不济的乐团卖出的门票比自己还多 (就算是妒忌吧!)、开车长途跋涉到大阪、名古屋和仙台、把重得要命的器材搬来搬去、一连数星期困在地下室录音、不停地卸妆,冲洗定型喷雾,清洁服饰的汗渍、睡眼不足、没有空闲的时间……

还有就是,我总是觉得录音或是巡演的次数越多,创作灵感便越是闭塞。走进录音室之前,除了已经准备好的歌曲,我们还有很多其他歌曲。虽然我们的技术都在进步、但是后来我感觉我已经无法在那样的环境下更进一步了。那是一种让人难受的觉醒。

还有一件我个人觉得很不爽的事情:贯彻角色。有人跟我说,去逛街的时候要穿得光鲜,因为可能会有人把你认出来。还有就是如果有女朋友的话,别和她去一些人多的地方,别让人知道她的存在。我觉得这是要把视觉系的身份带到真正的生活,那已经不是一个虚构的身份。

— 是日本人却加入了视觉系,你有没有曾经因此受到乐迷或是乐团成员 (日本或海外) 的批评?

Jimi: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批评 (起码我没有听到!) 。在长达3年的时间里,只有一个日本人用间接的途径投诉。在Chemical Pictures的日语日志上,曾有一个日本女孩说:“滚回你的国家去!” 这只是一个可笑而无害的排外主义。对我的批评,主要还是来自西方。他们说我丑陋,是一个白痴或是傻子,总之就是非常的抗拒非日本人加入日本乐团。但其实我并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近年就有不少例子。Chaos System的Ben、MONKEY MAJIK的兄弟俩、Def Tech的Shen、还有Jero。其实是有很多先例的。那为甚么来到视觉系就不可以了?还要是一个比较有知名度的视觉系乐团。

我没有因此而不高兴。我收到的讯息,大部份也是支持我的,鼓励我的。我会尝试是无视那些恶意的讯息。最好的回应方法就是继续做好自己,做一个出色的音乐人。我不道我做得够好不够,但我已经尽力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根本没有听过我的的音乐,单凭想象就写下恶意的讯息。

—可以说一些你向朋友、同事或是家人讨论你的衣着和工作时遇到的不快经历?

Jimi:我很幸运,不论是在视觉系圈子,或是朋友、家人和同事之间,都没有遇到什么负面意见。我的家人完全了解我在做什么,还有其必然的後果,我想他们是理解的。他们知道我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音乐这条路走不通,我还是有退路的。而朋友方面,都是一些搞艺术的朋友,所以没什么问题。然后,虽然我尽量向同事隐瞒乐团的身份,但他们觉得玩乐团是蛮帅气的一件事情,还常常在YouTube上找我的视频来看。视觉元素不成问题,还是要多得Chemical Pictures无论在造型或是音乐上,都不是典型的视觉系乐团。

唯一一件负面的事情是来自自己的。当你看到你的乐迷开始多起来,有一点成功感的时候,你就会有压力要去吸引更多的乐迷。这是一种很个人的内心感受。

— 你最成功的一个演出是哪一个?

Jimi:最成功的一个演出应该是2010年3月14日,在池袋Black Hole举行的单独演出。我们公布了连续5个月发行CD的计划,还有就是很多朋友也有来看那场演出。总之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演出,我们也很满意。2010年9月在Shibuya O-West的演出也很棒,但就是有太多事情让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 有没有一个巡演或是一场演出让乐团或是主办团体亏本?原因是什么?

Jimi: Chemical Pictures没有亏本的演出。但是我之前的乐团经常无法卖出最低要求的20张门票,最后要掏钱付差价。我加入Chemical Pictures后,我们参加的都是受欢迎的演出,从来没有真的亏本,起码赞助商没有亏本!还有就是,他们经常会有商品摆卖。就是说,像我们这样的小乐团有了自己的商品的话,你不会真的亏本,也不会入不敷支,只是你也不怎么可能可以赚大钱。

我刚才说的在9月举行的演出,那时候我们老是盯着门票的销售额,看着它慢慢、慢慢地地爬,终于有一天看到它冲到一个理想的数字,我们才松一口气。这么早就公布演出详情压力真的很大,看着门票数目有够让人泄气,完全不晓得自己明天要做些什么。

— 视觉系乐团经常叫穷。你觉得一个月一般要为乐团付出多少时间与金钱?同时又能赚回多少钱呢?

Jimi:我不是负责管钱的,所以我也不清楚我们实际能赚多少钱。但你可以看一下门票的价格,我们从第21张门票起就可以收取50%。那你可以算一下,一个演出怎样才算是“好” ,怎样才算是“不好” 。还有那些商品呢。赚到的钱会全数存到乐团的胀户,我们自己从来不会拿一毛钱。这些钱用来买汽油、支付活动相关的开支,有时候会用来付巡演时的酒店房租。我们各自负责乐器、排演、伙食的开支。有时候如果真的没钱去维修器材的话,也会动用乐团的钱,然后再去想办法还钱。

此外,我们会向厂牌借貸做唱片,然後销售额用来还债。他们会有利润,但其实一般也赚不到几个钱。日本的唱片市场还是非常的不景气,我曾经提出可以试一下做数码唱片,但他们不怎么感兴趣。

乐团不会赚到多少钱,除非每个晚上入场率也非常的高,唱片卖个满堂红,没有花太多钱去买杂志的封面,但却买到个不错的广告页面。如果乐团搞得好,经纪人会每个月发一笔奖金,但数目远不足以让你辞掉白天的工作。我们一个星期排练2至3次,这可以把每个人的开支减到最低,但别忘了算进车资。

— 你或者是Chemical Pictures有没有从其他日本乐团/ 活动主办团体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视觉系乐团?你觉得有没有甚么事情是海外的主办团体需要理解的?

Jimi:我觉得我们面对的问题,或者是我认为我们所面对的问题是,大部份成员以前的乐团也算是做得比较成功的。KuRt相当的受欢迎,还有SCISSOR也是。所以,我常常会想,他们或是像他们一样的乐手,他们的想法会不会停留在过去的成功;他们那些想法现在可能已经不合时宜了。他们可能不愿意去冒险。这就成了问题。

很多乐团都不懂营运方面的事情。我会向海外的活动主办团体建议,尽管你们只是与他们的经纪人联系,你们最好说清楚你们国家的惯常做法是怎么样,同时要他们告诉你日本又是怎么做的。让他们知道你想要的,好好的了解清楚,然后互相协调。有些事情的做法可以是南猿北辙的。韩国还算是比较简单,但如果在美国演出,我想的不知道要怎样去搞了。

这可能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曾经有一些我从来没听说过的乐团要到海外演出,那些活动让他们得以大量地曝光。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他们究是打着怎样的算盘?你干脆打开杂志,找一个有大页面广告的乐团来吧。如果你找的是一个年轻的乐团,他们最终会是……一无所得。因为他们的乐团层并不在日本,而只是在另外一个国家。

还有就是,我听过不少令人厌恶的事情。我希望主办团体和工作人员能分开他们的乐迷身份与活动支持者的身份。我知道有些工作人员是真的在努力地去为他们喜欢的事情而干,但有些只是想拿到一些内幕消息,或是想告许其他人他们与某乐手有交情。

— 是否每位Chemical Pictures的成员也最少有一份兼职?会不会有更多?

Jimi:基本上每个成员也有工作。有时候我们实在忙不过来了,有些人就会辞掉工作,待所有事情办好以后再找新的。要交房租嘛。他们是日本人,找工作比较容易,兼职什么的都可以做。但我就没那么容易。我要证明我也可以做一般日本人做的工作,还有要取得签证等等。

大部份乐手都会做一些处理资料的工作,或是在商店、餐厅、工地或是速递公司工作。那些把头发染得极其夸张、满身穿环还有纹身的乐手,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一般的工作。我以前是幼儿园教师 (不错吧) 还有做翻译。我现在还有做翻译和另外一份全职工作。另外还为一些音乐人担当贝司手/结他手/键琴手/鼓手,什么也做,因为我喜欢音乐。我不想做一个“平凡人”。还有,我做过的所有音乐录像/广告,其实并不赚钱。除非大量地做,或是做一些高档次的。

— 我们来笼统地谈一下视觉系。你觉得乐迷对于视觉系,包括乐团及经纪公司,主要的误解是什么?

Jimi:视觉系在网上的某个角落是很受欢迎,但它只是一个细小的群体,不是国民性的。视觉系乐手为了生活要做全职工作,要不然就是依靠父母或是女朋友。视觉系乐手有的有女朋友,或者是已经结婚了。但乐迷就是不喜欢。如果我喜欢的女艺人结婚了,我会觉得“天啊!” 但也不真的是什么天大的问题。但因为某些原因,日本对偶像就是有这种苛求。

视觉系乐团不会去想太多关于“视觉系” 。这只是一个标语,人们利用它来赚钱,让杂志/商店还有其他周边的商业活动有利可图。“利用” 这个词好像不太干净,但我是一个自由主义者,那就是商业。

什么都讲钱。登上杂志封面也要钱。所以,总是会每个月也看到同一个乐团当封面。就算一个乐团主流出道后,他们仍然是由规模细小的经纪人公司管理,只是唱片印多了,销路也广了。对于大部份视觉系乐团来说,主流出道并没有带来什么大改变。

我相信还有更多的误解。但我不肯定那是对视觉系的误解,还是对日本音乐的误解。可能那是对整个音乐业界营运模式的误解。这个说不准。

— 为何视觉系在日本社会形象负面?

Jimi:我认为最初大部份的视觉系的形象和乐迷都是比较阴沉的。早期歌德风格风行,血、死亡与痛楚 ——还有纳粹的元素。不少乐团名字也表达了一些恐怖的概念。乐迷大多像是“迷童”(lost children) 一样 ,又或是受过心灵创伤、有心理障碍之类,喜欢以不一样的外在形式表现自己。例如头发、衣着和化妆。另外,因为大部份乐迷都是女生,市场也有所倾斜。

高峰时期,有不少“惊人” 的视觉系乐团曝光率非常的高,还亮相高收视率的电视音乐节目。人们现在还有印象的视觉系乐团有摇滚劲旅X JAPAN、别具魅力的LUNA SEA、还有双性结合的SHAZNA。我完全明白家长的心态。有时候真的要站在家长的角度想想。我所有以前的乐团朋友都有在电视上看过X或是LUNA SEA,然后他们的父母跟他们说:“你们长大以后千万不要像他们那样。” 幸好,他们长大后,他们的父母也支持他们为梦想努力,只要他们别惹麻烦就好了。但我可以想象父母总是会想到业界比较负面的一面。

其实从杂志封面上,你可以看到视觉系已经不再是80年代及90年代初期那样的感觉,黑暗、忧郁、阴沉,像一头歌德猛兽。可现在又没有以前那样风行。视觉系是开拓了独有的小市场。现在每个人都可以用科技去寻找与自己有相同爱好的人,不需要大张旗鼓也可以赚到钱。所以,当不熟悉视觉系的人听到视觉系,他们会马上联想到他们所认识的视觉系。

简单来说,人们总是觉得追求漂亮的外表或是标奇立异的外表都是自恋的表现。我也得承认坐在化妆间内坐上一个小时是常事。穿上人家设计的服饰,看着那些处理过的照片,然后觉得:“自己蛮好看的。” 我想这会带来观念上的问题。我在这个主题的回答是,这是相向互动的结果。

—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让视觉系过去10年间,在海外大行其道?

Jimi:就是网络。我以前刚开始学习日语的时候,很多日本或者日美混血的朋友在网上听日本歌。这个时代,网络的出现,为越来越多独立自主的小众艺术提供前所未有的支持。要不,广告费用就已教人倾尽家财。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全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我觉得视觉系之所以得在海外抢滩,是因为它的美学(较早期的视觉系)让现代或歌德的美学得以进化 。再加上小众艺术的爱好者狂热地向其他人介绍这种来自自日本的狂野音乐。当然他们的热情处处碰壁,但是我还记多若干年前出现了很多乐迷网页。那些都是接触视觉系的渠道。由寂寞反叛的年轻人组成的社交网络,他们的连合性是相当强的。不管这是好是坏,这种现象比比皆是。这个世界太大,有太多不同的人来接受不同的事物。我想大部人也有同感。人们愿意接触不同的事物,让自己不觉渺小和孤独。

过去数年,美国的视觉系热潮减退,但仍然在欧洲风行,最近在东欧更掀起旋风。对此你有什么看法?你会如何解读这个现象?

Jimi:我跟很多乐团谈过,我用自己身为美国人的经验,和在美国搞乐团的时候到几个州郡演出的经验来看这个问题。其实,问题就是美国实在太大了。不论你在哪里演出,也会有很多想来的人来不了。他们可能要坐飞机、租车,又或是自已驾车从大老远赶来。除了几个大城市以外,美国其他地方没有方便的交通机关。对一个16岁左右的乐迷来说,费用大昂贵了。就是我自己,即便有一场很想看的演出,我也很少会长途跋涉去看。我住在加州中央谷地,只为了看一场演唱会就往旧金山或是洛杉矶跑,实在太不化算。

我从未到过欧洲,但我想在那边要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会比较容易,特别是因为有欧盟。欧洲的国家比美国细小得多,纵是各处乡村各处例,在地理条件上,欧洲的地下铁网络也会是比较容易整合。

到海外要花很多钱。你要做多于一场演出才会觉得值回票价(感觉上) ,或者是真正的值回票值(金钱上)。在美国,可能会有够多的人想去看你的演出。但无论在哪里演出,也不会能够卖去够多的门票让你觉得满意。除非是搞DIR EN GREY或D'espairsRay的大型巡演。

— 很多乐迷投诉乐团不到他们的地方演出,能参加的活动非常有限。但是他们同时也希望乐团不要变得太受欢迎。你觉得两种想法可以取得平衡吗?

Jimi:如果你真的想去看一个乐团,根本不可能没有机会去看。这是个人的问题多于一切。要在海外演出,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我们去韩国的时候,老早就要申请签证,安排行程,挑选同行人员,准备随身物品……我们是坐同一家航空公司的航班来往东京和首尔的。我们去首尔的时候,他们明明让我们带着结他上飞机的。但回程的时候,他们却说不行……是他们说可以带着上飞机,我们才没有用结他盒的嘛。然后我跟几个代表争吵激烈,韩语、日语、英语都有人说,但只有我起码会说其中两种语言!

如果我们是大乐团,我们可以聘人来办妥所有琐事,但小乐团只能亲力亲为。真讽刺,大乐团在海外搞演出根本毫不费劲。

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接受现实,接受自己追随的是一个非常小众的乐团,在能力范围内有限地消费。

— 合法下载网站Hear Japan的Nathan Reaven给乐迷写了一封信,说“非法下载扼杀了视觉系的海外市场” 。你有什么想法?

Jimi: 我曾与Nathan会合作,他很了不起,我敬重他及他的事业。我觉得他是在打一场硬仗,我相信他会做得到的。我相信他话里的本意。当营业额与某唱片的听众人数有差距时,的确会让人起疑。作为音乐人,我不太介意人们下载。我们现在是要让人们意识到,如果你们要这些小众乐团继续下去,你们是要在金钱上支持他们的。我一点也不惊讶人们可以一毛钱也不用花,就有某乐团的整套唱片。

作为艺人,我不介意人们下载,因为我们最希望的就是有人听我们的歌。我们想有人谈论我们。我们想有群核心乐迷会买我们的商品,也会叫身边的人去买。我喜欢这样子顺其自然。还有什么宣传方法会比口耳相传、社交网络等更有效?如果日本音乐产业想要拓展西方市场,就必须采取数码化形式,并且不应试图排斥这种已获广泛应用的形式。在日本宣传西方艺人有诸多制肘,但倒过来人家却没有这些限制。

如果要降低成本,就应该采取数码化。我们每张唱片会印1000张。这是我们能承担的成本与数量的比例。有些乐团会印更少。但如果在唱片之上再采用数码形式,我们可以更容易的收回录制成本。

我觉得Nathan的话是被曲解了,不然就是他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他要说的大概不只是视觉系的海外市场。如果他的业务没有甚么大变动的话,视觉系的营业额应该占了他全盘业绩的大半部份。大家要知道他是一个中间人。日本的厂牌非常顽固,即便Nathan只是想帮他们一把,他们也拒绝接受新的销售模式。年青人手头上没有甚么钱,理论上数码音乐是在他们的消费能力范围之内。但他们却觉得事不关己,不知道若不参与消费,自己喜欢的音乐就无法运营下去。可惜的是,每当我提出当代科技的好处时,众人都兴趣缺缺。日本音乐业界现在只有3个选择:不再与中间人合作,自己制作数码音乐;完全停止输出海外;又或是尝试与Hear Japan等公司合作。

Nathan尝试为一些不懂发掘新听众的厂牌,与及仍然追随那些厂牌的听众架起桥梁。不过,除了那些忠心的乐迷外,大部份人追随的却是Nathan。

唱片的确很贵,因为成本很高。录音很花时间。即便你是在家里制作,仍然要投资大量时间和金钱。有极端的人说唱片应该免费,因为演唱会才是赚钱的地方。这根本不是那回事。

其实我觉得不应该全面禁止非法下载。有时候人们借来一些音乐,听完以后觉得不错的话,他们会想买下来,然后真的走去买。Radiohead的《In Rainbow》就是这样子成功的。可能只有Radiohead能做到,还赚到钱。可是我依然觉得,我会想买一些可以试听的音乐,而不是买一些不知就里的音乐。

—你认为,视觉系要怎样才能成为主流音乐呢?

Jimi:整个视觉系必须接受日本音乐及国际音乐业界上的种种营运规则。从商业角度看,视觉系在小众娱乐上办得挺不错的。但视觉系必须继续扩展开去。当然,很大程度上仍要视乎外界是否给予视觉系机会,让他们亮相电视节目和替他们做广告。the GazettE数年前亮相日本电视节目“HEY HEY HEY” ,但之后一直都未有其他视觉系乐团出现。外界仍然未为视觉系打开大门。

乐团与经纪人不应该太过维护乐团的形象。我不是要说the GazettE的不是,只是他们亮相电视节目时,感觉不像其他艺人般宽容,而且不大说话。这真是非常的奇怪,因为你翻开视觉系杂志时,里面会有很多白痴的笑话。在杂志访问上会比较容易调整,但要在电视节目上做得好,就要看本人的个性了。能够在电视节目上做得好的人,我想不起多少。我会想看NoGoD做电视节目,我敢说团长一定会把气氛炒热的。

很多乐迷也希望视觉系成为主流,但其实最重要的是,业界本身是否同样希望成为主流。我也不知道。即使自“Pink Lady and Jeff”(美国电视节目) 开始,日本音乐尝试逐渐打进美国市场,也不见得成功。

我想可能是语言的问题吧。美国有不少人说西班牙语,所以西班牙音乐在美国也颇为风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非英语音乐能在美国落根的,Sigur Ros是例外。很少日本音乐人能说一口流利英语,还有很多根本想都没有想过要去美国。即便会说英语,也有其他原因阻碍他们成功。宇多田光的失败让我很失望。她写的日语歌曲真的非常优美,但他们却跟美国的制作人合作做英语的曲。我觉得应该找人给她写歌词比较好。

很多乐迷说他们看不懂日语歌词,因为觉得那些歌词写得不好。但是各种语言里也有写得不好的歌词的呀!

还有就是,最大的问题是,日本很大程度上都被误解了。那里不是全都是武士、忍者、龙珠、未成年的女学生和变态恋物狂的地方。很多人其实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个闷蛋。日本完全不是想象中那样。他们做事和我们不同,吃的不一样,说的话也有不同。和美国相比,英国人同样做不一样的事,吃不同的食物,说的话也有不同,但语言始终相通,可以互相理解。。

我不认为任何从日本输出的文化都会获得认真对待。除非我们让人们明白,那些鲜为人知的动漫什么的,只是西方网友反刍日本网友放在互联网上的次文化,而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全部。经常会有人给我看一些新兴的古怪次文化网页,然后问我有什么看法。当我说我没听说过,而且一般的日本人也很可能不曾听说过的时候,他们相当的诧异。在网络上流行的东西,和实际社会上流行的东西往往会有一段惊人的差距。可以说,互联网是一把双刃刀。

— 你觉得视觉系这类型文化维持在地下会较好吗?

Jimi:某程度上,我是这样认为……最少在另一个像X或LUNE SEA般能吸纳大量听众的乐团出现前,应该继续留在地下。不过,我觉得视觉系并不以国民听众为目标。

当你冠上“视觉系” 的名衔,其实就已经限制了你的听众群。本来视觉系就不是一个音乐类型。当然,也有所谓视觉系歌曲的特征之类,但其实也只不过是日本当代音乐的大杂烩。所以,视觉系其实颇依赖其地下属性。如果是主流乐团,你可能就不可以去一些in-store聚会与乐团聊天,握手或合照。像AKB48那样能做到国民化并常见。怎样也好,视觉系就是这样子。我在2007-2010年间在这个界别活动,我很想看看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 很多海外乐迷投诉乐迷间有等级问题。在日本也有发生这些问题吗?有什么方法解决呢?

Jimi: 对,日本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Chemical Pictures非常幸运,我们没有遇到这类问乐迷题。但有些友团要就等级问题给乐迷发“通告” ,说在演出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选择和转换站立的位置,任何人都可以买到门票、唱片、或是一些限定商品。我不懂处理这些问题,这会让我不想与乐迷交流。这是很遗憾的事情,因为让人不快的人只有几个,后面还有很多很棒让人很鼓舞的乐迷。我曾经和几个友团一起四出巡演,我亲眼目睹他们被人跟踪,又或是发生了一些让人担心他们安全的事。幸好那种事从来不曾发生在我身上。我想是因为我没有他们那种吸引力吧!

我不是代表其他乐团或是我以前的乐团发言。只是有几次我遇上了一些很恼人的乐迷,我觉得被冒犯了。我想,你大概不会跟朋友说那种话或是做那样的事情。我尝试不去讨厌别人,但他让我不得不讨厌他。我们保持着笑容默默忍受。但是如果我干脆直接跟他说“你够了没有?你惹毛我了!” 说到底,就是有些人为博取别人注意无事生事。

有时候对这种事最好就是置之不理,但有些人就是教你不能不理他。KAMIJO对待这些问题毫不掩饰其厌恶的态度,并且(不假会场工作人员之手) 亲自处理。我真想象他一样坚定!

说到乐迷之间……其实没有必要去证明自己高人一等。演出的时候,我会记得站在最后的人,在过去几个月的演出里也一直站着、笑着。这和我记得每场都站在前面和中间尖叫的乐迷一样。可能只有我是这样吧。你不认识我但享受我的演出,又或是你很懂我,会送我喜欢的礼物,对我来说都一样。当然,高人一等的感觉确实很不错,但到头来也是个自身人的问题,一个人从中能够获取多少快乐的问题。

我已经不处于乐迷层,我不太了解是什么构成等级之别,又或是现在的等级是怎样分别的……不过,我最近沉迷一个电玩,四出搜寻这个电玩的秘技。但是有些人跟我说不喜欢和新手对战,他们只想变得更强,拿到更多点数。然后我懂了“我们在同一件事情里,想要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我只想玩得开心。我和兄弟玩游戏机的时候,我们都非常投入,但还是会一边说笑一边轰炸,闹作一团。这样的过程比起韱灭了多少敌人、升到哪个级别更加重要。我想音乐也是同一道理……

说到底,其实这只是艺术。艺术会让人想起美好的回忆。如果你说你喜欢某一张画,但不喜欢绘画,我不会讥笑你。但如果我说我喜欢The Beatles,而你却说比较喜欢The Rolling Stones,我会对你嗤之以鼻。不管是BOØWY或是BUCK-TICK都一样。

如果你是某种音乐的乐迷,跟人家一起分享、一起去看演唱会,但结果朋友交不成却四处树敌,那肯定是有问题的。年轻时,既想大伙儿一起,但同时又想突出自己,这的确是非常困难。不过,这不正正就是社交的意义所在吗?我不知道日本的等级观念从何而来,但我是刻意不去看乐迷的讨论的。不像其他人喜欢google自己,又或是到2 Channel(日语留言版) 看别人在讨论些甚么。我不会做这样的事。不过我是有用英语google Chemical Pictures和自己!我没有后悔这样做……现在没有。

— 最后,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是经验和大家分享?

Jimi:我写了很多不同的答案,但是还是删除了。因为写出来后跟我原本想说的不大一样。我希望推介一些乐手给大家,一些我认为值得大家支持的乐手。但最终却变成一个我的朋友列表,尽管我觉得他们真的很有天赋。

我希望能够唤起大家注意组成乐团的人的另一面。大部份乐团起初都是简单的摇滚乐,他们需要其他人来引导和雕啄。他们需要投资。他们没有能力聘请形象设计、化妆师、录音师等等。经纪人把原始的音乐打造成更多听众能欣赏的音乐,保持最低限度的收支平衡,就好像从前Artists And Rpertoire的作用一般。一般来说,中型的视觉系乐团可以算是一种上了妆的偶像乐团。我想很多日本人对此都不奇怪的了。

我希望有更多人会愿意招揽我们,但我觉得他们不太知道该如何看待我们。我还在乐团的时候,我们跟很多厂牌/经纪人谈过。他们看中我们,但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帮助我们,让视觉系的乐迷大量消费在我们身上。这是最让沮丧的事情。我是谨慎的乐天派,但有些事情真教人失望。

很多时候也会听到一些关于当红乐手与狂迷的事件,但我很庆幸所有自称是Jimi乐迷的朋友都很友善、很温和。当有成员离队,乐迷往往会有些不是味儿,甚至讨厌离队的成员。但因为种种原因,我是比较特别的例子。纵然我已经不再是视觉系,我和以前乐团的成员和乐迷都保持良好的关系。排练的时候,我还和Taku练习。我以前也不知道这种事是很少有的。

最后,我要说这其实不是典型的视觉系经验。可以说这是一个很小的世界;所有人都互相认识,所有人都一起组过乐团、session,或者是几乎就要走在一起组乐团了,又或者是朋友。就像是6-degrees-to-Kevin-Bacon的世界一样。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直接竞争,除非有人大发牢骚,而这种清况却是少之又少,不值一提。总而言之,组乐团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有这么多奇苛杂费。

我有很多有趣的经历,时间一点也不枉过。我可以做其他的事情,但管他的。支持好的音乐人,无视那些不好的,还有要以礼待人。



JaME非常感謝Jimi Aorma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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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imi Aoma, E-mail interview with author, March 22,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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